巴法罗拉(二)

倔强暴躁的奥辛拉,深深刺痛了巴法罗拉,它头顶第三个娼妇言道:

这样不行啊,那不男不女的奥辛拉,脾气越来越大,情欲、爱欲都打动不了她,若不早作打算,她迟早会无视神主的告诫,先于那些阴影中的人提起刀剑,将我们砍杀。

言罢,那王冠上的娼妇跌落大地,幻化成一个个修士,堵在了奥辛拉将行的路口,奥辛拉正在树下酣眠。她靠近昏昏欲睡的奥辛拉,满脸祥光,用木鱼声催醒奥辛拉。

因好眠被扰,奥辛拉大发雷霆;她大骂道:那面面祥光的修士,你碎人蝶梦,妄为修行之人。

那修士道:纯净的女郎啊,脾气不要这么大,气大伤身,与己无益,红尘之尽皆不平,你这事事都愤怒的态度实在多余。

奥辛拉伸手难打笑脸人,她拉长面庞,口出冷言:你这行人,总有太多歪理,我因公义而有的愤怒错在何处?

修士道:

你可晓得三世因果,轮回不虚。他身居高位,财源广进,美女无数乃是前世积德;

他半生困顿,怀才不遇,鳏寡孤独乃是前生行恶。

医疗不能免费,实为华人共业;躺平睡倒,是个人造孽。

奥辛拉面色冷清,口声有气无力:

连番的争执已使我精疲力尽,

可你这话实在难听,

你是非不分,佛口蛇心,

你莫不是魔王波旬的私生子,一味毁佛清誉,

你莫不是集权暴君的辩护师,残虐黎民的大罪你半句不提?!

修士道:激进的年轻人啊,提又有何益,你须知晓,孤单的嘘声,以及无能的愤怒,改变不了任何,倒不如教他们早念佛,早抄经,早登极乐,远离这不公道的伤心地。

奥辛拉大怒道:你这话纯属放屁,你到处宣扬忍耐,像是魔王咒语,要将小老百姓的同情、公义、正值、善良之心拿去;而你自己暗地里倒卖土地,骗人财色,你表面满面祥光,内里肮脏透顶,岂不知“地狱门前僧道多”,你用你口中仁慈掩盖掩盖虚伪,你所谓的智慧的包裹里是个懦弱的胆小鬼。

其时,清风微动,在坎坷了崎岖的路上,假修士竟引出了真和尚:

真修士言:传说中神王的女儿啊,纵然那恶魔说的全错,你这脾性也确实不可,不论神魔乱发火,你当修习真经典,为这样无聊的人浪费时间很不值得。

奥辛拉直言道:令人尊敬的修士啊,你刚才逼退魔鬼的走卒,怎么就将我训斥,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仿佛我才是你那走了歪路的同门。

真修士言道:传说中神王的女儿啊,我实是为你惋惜,为你在外境上浪费时间痛惜不已,愤怒是修行人的大敌,与你没有一丝进益,你只需要静下心来,学习典籍,细细想想吧,我要你修习经典又有何错,修心理应照本宣科。

奥辛拉缓缓道:令人尊敬的修士,你岂不知这天下的知识浩若烟海,却都依托与假名,多少法门不过是固攀假名。

真修士言道:名可名,非常名,不过为世人听得清;道可道,非常道,不过为顽愚解得明;夫为不可识,才勉强去形容,慈悲为便宜根本心。

奥辛拉笑道:令人羡慕的修士啊,你难道不知道人与人根器有别,而心依托与习气,业缘。

我若是上根的人啊,心无我执,“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”,何用学假名,即便学假名,也为了利乐他人的表达。

我若是下根的人啊,甚多我执,就算学了假名,也是为宣扬假我。

真修士道:正所谓“心在灵山莫远求,灵山只在汝心头”。那么,传说中神王的女儿,既然你已经证达无须努力的空性,为何你还留在这扰攘红尘中!

奥辛拉心潮起伏:这真是令人不解的笑话呀,尊敬的修士,来无来处,归无所归之人竟要指导我这个槛外人的归宿;初次相见之人就想把我心底里的话掏出!

真修士道:平凡的姑娘,纵然你我初次相逢,也算得上一见如故,你说我要指导你的归宿,这世上人的归宿都只是归于尘土,我实在不忍你把千金般的时光辜负,所以才想告诉你:这世上没有比修持更重要的事。

奥辛拉道:修士,面对您这般真诚的人,我实在不该另起话头。然而我如鲠在喉,不吐不快,修士,你看这广阔的天空,包含所有可见与不可见之物,你说这天下的八万四千法门,对治八万四千烦恼。这样的看法恕我不能顺从,是什么连接着肉体和灵魂,个体与天空?是大道,不错,八万四千法门皆讲述这样的道理;然而这只是从一个特定的方面来说,类似于哲学;在这之外,天与人之间的感情;天与人的伦理同样也为我孜孜以求。哲理、伦理、情感在这三者之中,我所擅长的是情感,我所追寻的是一个有喜有怒,有爱有憎的神主,我永生的王父。

修士道:姑娘,你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,修行可依托的并非天马行空的幻想,宇宙起源缘起性空,快快改掉你那过于诡异的幻想吧,那只会让你神思恍惚,萎靡不振。

奥辛拉讥讽道:修士啊,在这个诸神禁行的地方,你居然肯定了你所感受到的缘起性空,否定到了我能感受道的两个位格的王父。你口口声声称我是神王的女儿,却将祂否定。原来你也和我一般思绪混乱不堪。

听到奥辛拉的讥讽,那修士讪讪而退。忽然有声音从她心底升起:

传说中神王的女儿,这样讥讽一位苦行的修士,实在是你的过失,即便他不断打压你内中的神格,你也不该这样牙尖嘴利将他羞辱。

传说中神王的女儿,说这些闲话实在无功,我将向你诉说巴法罗拉的故事。

奥辛拉在心中问到:难道那传说中的巴法罗拉真实存在?

那声音答道:

正如你所知,多早以前,巴法罗拉就已存在,她面容丑陋,心里想着荒淫之事,且与名为自由的鸟行淫。

她生下七个丑女,以性的自由为名,以爱的自由为名,以信仰的自由为名,以自由为自由名。

正如你所想的那样,自由是正确的,是高尚的,然而自由也是有界限的。

以性的自由为名,超过性自由的界限,释放欲望之魔,所以这世上伦理崩坏,疾病横行、有的顽疾不能痊愈。

以爱的自由为名,超过爱的界限,放出愚魔,所以这世上的人用使命感做恶,用感恩的心受虐。

以信仰为名,超过信仰的界限,宣扬忍耐和宽恕,模糊是非对错,所以这世上的人自私自利,冷心冷肺。

奥辛拉:神明啊,其实这世上没有自由的人更多,自由的私生子又有何能为?

那声音说:

奥辛拉,你这样生而有异的人啊,难道不知你这个时代,人人皆被赋予自由,以自由为自由名,超过自由的界限,剥夺他人的自由。

奥辛拉:神明啊,请原谅的我的狂妄,我将总结你的话,你是否在说因为政治资源的腐败,意识形态的模糊,所以这世上的人损不足而奉有余!

那声音道:

你这样理解也不算错。

然而你更要明白,损不足而奉有余,是基于道德的多寡,有道德的人,神主赐予他应得的还要多出来的,没有道德的人,就连仅有的也要拿去。

奥辛拉道:

神明啊,我在世上没有见过这样的事。杀人放火金腰带,修桥补路无尸骸——三世因果,我都明白,然而这样的道理不能让世上的人信服。

注释:修行的人会在睡梦中出神、悟道,所以奥辛拉被吵醒后大发雷霆。

假名:“一切显像存有,轮回与涅槃的现象最初是从牢固的假名习气而生”

心:“业、习气,以及任何一切善法——善念、禅修,以及禅修对境——皆是心。不善之念与造作不善者,也是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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