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子（二）
另一个疯子。
她是个矮个子。大家都说她不是疯了，是得了相思病。
我们那的人都知道她的故事。她年轻的时和一个男人谈恋爱，两边家里不同意。他们就决定去投河。结果，她投了，男人没投。她被救上来后就疯了。
一天一天，一年一年。这个故事不断在小城里重复，有时候听起来很悲伤，有时候又像一个笑话。
谁也不记得那个男人了。
我母亲是认得这个男人的。他早先家住在学校跟前，有一年我母亲还烦他给我包书皮。
他长什么样我忘了。母亲说他长的还可以。那件事后，他家里就给他找了个媳妇。
刚开始她还能找打他家，去了就坐在门口，也不说话，也不哭不闹。一坐就是一个晚上。
后来，男人就搬家了。她在也找不到他了。
或许，她从来就没找到过他。
疯子是不好找老公的，她却嫁了三次，生了四个男孩子。
比起高个子，我们更喜欢拿石头丢她。如果我们丢中了她，她就追我们，追到一个，就朝追到的吐口水。
有一次她说：“老娘怎么了，老娘一生一个儿子。”被我们听到了，我们跑回家告诉各自的家长，第二天满城人都说她没疯，连自己有儿子的都知道。
她是真疯，我是看见过的。有一回有人给她一个油饼，她接过来坐在屁股底下，过了一会站起来把油饼扔了，指着拓在地上的油印子说:“这才是我的油饼”！
她最后一个老公靠捡垃圾为生。
不管夏天还是冬天她腿上都只穿秋裤，头上扎两个辫子，脚上的袜子一只是好的，一只是破的。她见谁都骂，路边的垃圾桶也要骂两句，而且走街串巷的骂。晚上就睡在垃圾堆里 ，他的老公每天晚上都担着一担垃圾满城找她。有好事的人跟着她老公，看着她老公把她拉回家，据说她还嫌她老公：“老娘年轻的时候也麻麻利利，风风流流的。”
人生啊人生，这到底是为什么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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