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子（一）
城里有两个疯子，都是女的，我没出生前就疯了。
一个是高个子，似乎是外地人。住在我外祖母家那条巷子。
都说她是苦疯的，人们说起她来都要感叹一句“这世上谁才靠的住呢”。她似乎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，年青的时候在夜校当过老师，又独自一个人带大两个弟弟，直到弟弟们都娶了媳妇。那时她老了，没人娶她，弟弟们也不要她了。
后来她就疯了。有一次我见她拿个大黄碗买酿皮，要一块钱的，卖酿皮的给她切了一整张，她在一旁边看边说“这个婊子舍不得辣子。”
她很爱吃辣子！卖酿皮的不收她的钱，她就把钱扔在桌子上，嘴里大骂“这个婊子。”
她叫所有结过婚的女人都是婊子。
小孩她也这样叫。要是小男孩她就说：“婊子养的”；要是小女孩就叫“小婊子”。
我和一群小孩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拿石头丢她，丢到她身上，看她摔跤我们就很开心。其实我挺怕她的。
后来她住的房子失火了。
据说火是她自己放的。
据说，火很快就被邻居救下来了，但她还是死了，大人们说是被烟呛了。
据说，邻居们把她从火里救出来的时候发现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条，上面记着弟弟们的电话。
据说，她被呛死的那天晚上哑着嗓子哭了好久好久。
她没被烧坏！去帮忙的人回来说她的两个弟媳妇从她的头发上揪下七八个苹果核；然后她的弟媳妇和弟弟们都哭的要死要活的，说她太可怜了。
她在大街上捡苹果核吃的时候，没有人哭她可怜；她冬天穿着单衣冻的瑟瑟发抖的时候，没有人哭她可怜。现在她死了，她的弟弟们居然绕了半个城来哭她，说她是那么可怜。
后来弟弟们把她的房子推倒，盖了两层小洋楼；大弟弟腿脚不利索住在第一层，小弟弟住第二层。楼顶种了很多花。
每天早上，都有鸽子飞过楼顶。
相关阅读：
《故乡·她们·疯子》（二）
《故乡系列专题》
版权说明：本文内容来源于互联网，仅供参考，版权归原作者所有，责任编辑：小牛探花。若有版权等问题，请联系我们删除处理。
微信扫一扫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