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·家人·大舅家

 

 

大舅家门前有条水渠,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。

水渠大概两米多宽,渠旁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花。母亲说那里面还有八瓣梅、步步高花、大丽花、小太阳花,还有些什么花我已经记不起来了,只依稀记得还有一种小野花在别的地方是紫色的,大舅家门前是粉红色的。

我没有见过大舅。我父母还没认识的时候他就没了。他也从未在他的新家住过。

文革的时候大舅被下放到农村当老师,在农村安了家生了孩子,直到后来大舅突发疾病死在讲台上,统共几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。

 

 

母亲和大舅关系不好,和大舅妈关系也一般。

他们的新家是大舅妈建的。据母亲说大舅妈是个不服输人,她不服命,不信自己是当乡下人的命,自己的孙子也是当乡下人的命!

她大概五十多岁的时候带着孙子孙女们来到城里念书。她在大舅的田里盖了房子,也靠着那几块田养活自己和孙子孙女。

她孙子孙女都和我差不多大,还和我在一个中学念书。他们都很聪明,成绩都是班里拔尖的。大家都说脑瓜好使是遗传大舅。

在我影响中大舅妈总是满脸堆笑,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实人。

她孙女叫蓉蓉。蓉蓉脸圆圆的,眼睛也圆圆的,睫毛长长的。有一次我在学校路过蓉蓉所在的班级,蓉蓉一看见我就跑跑跳跳的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叫我“姑姑”,当时我心里暗自庆幸:还好我出生早点,要不就尴尬了。

后来不知道听谁说蓉蓉在学校傲的很。我虽然没见她怎么傲的,但想了想学校里学习好的孩子都很傲,也就没放到心上。

母亲和我三姨说这一点是遗传舅妈。她们口中的大舅妈不但不服输、骄傲、还非常厉害,和大舅吵架的时候,大舅一声都不敢吭,还总说她要是不嫁给我大舅而是嫁给其他什么人,会过的更好。

 

 

其实我母亲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。

有一年,二姨和三姨到我家做客。晚上她们彻夜长谈。我睡在隔壁,被吵醒好几次。

她们谈话的内容大多都是回忆小时候,说那时候父母不惜疼孩子,她们又生的不是时候,什么不好的事都赶上了。

二姨说外公不该把她嫁到乡下。

三姨说外公不该她嫁给二婚。

母亲说外公那时没支持她读书。

她们都怪外公。

母亲以前跟我说过,外公也有怪的人。外公说毛主席是大强盗,生产队里的谁谁谁是小强盗。大强盗带小强盗抄了我们家,扒了我们的房。外公让强盗吓坏了,以为世道变了,越穷越没知识就越光荣。

后来她们又谈起大舅,说大舅苦啊,早早没了妈,又被人冤了一辈子,死了都埋在乡下。

 

 

 

大舅的一辈子太短了。

我能记事的时候,二哥哥都不太能想起大舅了。

大舅家的二哥哥,是他们家我最欢的人。

二哥哥很小的时候,母亲带过他几天。带他的时候,母亲也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。

我父母离婚早。每到过年家中只有母亲、我和妹妹。他给母亲拜年时会额外带着糖果。每次他来,母亲都很高兴,我也高兴。妹妹不爱吃糖,等二哥哥走了,我就拿了糖果放在特定的地方,每天吃一个。

 

 

除了大舅妈和二哥哥,我已经不大能记起大舅家的其他人了。前些年,我们和蓉蓉还小,互相借书什么的还有走动。后来我们都到外地求学,大舅妈也老了,听说几年前摔坏了腿行动不便,就更不和亲戚们走动了。

听二舅家的大姐说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,有一场嘱咐大舅妈让她自己留些钱在身上,有个灾啊病的,不麻烦儿女。麻烦了,儿女不好受,自己也受气。大舅妈粗声大气的说她才不信这个话,她有两三个大学生儿子,还能不管她?

大舅妈好像是五六月份骨折的,她和亲戚们没说,她几个儿子也忙庄稼的忙庄稼,忙工作的忙工作,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她。

后来二舅家的大姐去看望她时才知道她摔伤了。二舅家的大姐说,大舅妈原本在二哥哥家待着,二哥哥家在区政府家属院,她高楼广厦住不习惯又回老房子一个人待着,二哥哥气的都快哭了。刚开始是二哥哥每天送饭,后来大舅妈能离床了就自己做着吃,隔几天二哥哥会过来看看她,收拾收拾家务,买点生活用品。

 

 

我梦到过一次二哥哥的亲奶奶。

她坐在我家巷子口,面前摆着一张小几,上面放一堆铜钱。

我问她,你是谁呀?

她没回答,只用手把这些铜钱拨成一堆,嘴里说:“这些都给军军,丽丽有本事能自己挣。”

梦醒后,我想了又想,军军是二舅的长子,丽丽是大姨的长女。二舅和大姨是一母同胞,那个人不用说就是军军和丽丽的亲奶奶。

而军军和丽丽都是小辈里有出息的。

我当时莫名其妙的想,你还有一个儿子,那个儿子也有孩子,你忘了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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